出的仙风道骨格外渗人,“你听此言以为如何?”
徐羲手指蜷在已经汗湿的手心里,咬着后槽牙才勉强让声音不发抖:“回父皇的话,儿臣以为,这天幕不过是妖人作祟,意在离间,令天家相疑。”
她垂下眼睛恭敬地不去看皇帝,却不由想起来紫宸殿之前,母妃带着自己到殿内梳洗收拾一二。
当时梳台前只有她和母妃两人,母妃边给她梳头边说:“如若有人前来宣召,你便向你父皇要求即刻出发和亲。”
“可是,母妃……”
“不论女帝到底何人,所有皇女都是他的威胁。为保皇位,他恐怕食子之事都做得出。你想方设法要打消他的疑虑,即刻离开京城。”
当时,母妃说到生死不见恐惧,依旧慢条斯理地给她梳头,不知比她现在强上多少倍。
可是,她就算能逃出皇宫,母妃又该如何是好?
天幕开始感叹起羲帝幼年不幸,语气中颇带几分怜爱,甚至说:[现在穿越大昭的小说,有一半都想饲养年幼的羲帝,起点乱世文都因为羲帝可爱几分。]
“哦?”皇帝眯起眼睛,“你倒是看得明白,可偏偏是‘羲’呢?”
徐羲听见他把重音压在“羲”字上,胃里不由紧张得翻江倒海,暗自小口小口轻声地喘着气,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坚定:
“儿臣不信天幕,不过胡言乱语而已。”
天幕的女子说起某个话本里羲帝像小猫像小狗,头顶飘过的字句都变得多起来,但天上越是兴高采烈,就越显出殿内的沉沉的阴森气。
皇帝良久沉默着没有再说话,烛台上火光悚然熄灭了一大片,落针可闻的殿内人人不由屏息。太子战战兢兢趴成明黄的一团,头颈试图埋进自己的袖口里,仿佛趴得足够低就能躲过灾祸。
徐羲汗湿的袖口紧贴在地面上,知道不能坐以待毙,咬牙强逼着自己开口:
“如若真有此事,也如同前朝太后登临改姓为‘羿’,自称天命所归罢了。‘羲’字大概是取青帝伏羲之意。”
“但儿臣的羲字是父皇所赐,从来是望上天佑父皇天命所归。”
殿内依旧一片死寂,皇帝亦不开口。
徐羲感觉舌尖被咬破,咽了口猩甜的唾沫:“儿臣斗胆,听说突厥信萨满巫术,或许是他们见父皇英明神武,大昭国运昌隆,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,赌咒许愿,令人心惶惶。”
“儿臣愿为父皇分忧,前往北地和亲,以传我大昭之仁慈,令外族宵小无地自容。”
徐羲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,撞出的回声像是沉钟嗡鸣,说到最后畏惧变成慷慨陈词,群臣的眼神也纷纷都投向她。
“臣以为荒谬。”首辅忽然站出来出声,“若这天幕真是突厥所为,你此去岂不是正中下怀?”
让他们挟女帝以望中原。后半句朝中人人都已明了。
“首辅忧虑未尝没有道理。但朝中各位大臣皆有此忧,儿臣更该前去。儿臣本就是个和亲公主,贸然拒婚,反倒显得我朝有人信了等荒唐言论。”
“况且……”徐羲指甲掐进湿腻冰凉的手心,看着光幕照亮的大殿头晕目眩,“若天幕真是预言,儿臣远离京城,不正可避免''女帝临朝''之祸?”
“好啊。”皇帝倚在龙椅上忽然笑起来,“伶牙俐齿,不像是那前恭后倨之辈。”
他站起身缓步走下丹墀,抬头望向天幕内流转的画面:“朕也不信这等诡计,上天既有启示,岂能让一个轻佻女子传达?”
“陛下圣明!”司礼监掌印太监先跪拜称赞,群臣也纷纷又拜下去。
“明日突厥使臣抵京,盘问一二再议不迟。”
“儿臣遵命。”徐羲指甲盖抠着湿腻的手心,俯身融进众皇子皇女之间,仿佛除了略微粗重的呼吸声,刚才的惊险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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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已然大亮起来,天幕渐渐隐入苍白的天空中,女声也渐渐缥缈远去,仿佛梦境般不曾存在过。
徐羲知道自己只是暂且逃过一劫,天幕所言已经灌进天下人的脑子,皇帝的疑心不知何时就会重新燃起。
*
众皇子皇女一同走出大殿,心有余悸的疲惫压在身上,彼此之间默默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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