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必呢。”
李弗与回身一看,差吏们仍旧前行,并未发现她的反常。
她些许探头,打眼一瞧,前方尸车里一只玉手垂出车外,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娥。
醒来的,不止她一人。
一中年差吏走到小宫娥旁,他趾高气扬,姿态冷漠,目下全无怜悯之色,当是这柩车队伍的领头羊。
李弗与隔着昏黄的提灯,依稀分辨出那人后背的云纹。
这云纹皂衣不比官府的形制正式,但寻常人家的下人服饰断然不会有此等精细的绣活,这样体面的打扮,更像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家仆。
李弗与虽不知是何处差爷,但既然不是阎王府兵,那便还有转圜之地。
“收起你的怜悯,勿要多事!”
中年差爷一把打直提灯小吏脊背:“反正都是将死之人,拿去填了那吃人的葬坑也算物尽其用,有了这些祭品,吃人坑里兴风作浪的东西,才会消停一阵。”
中年差爷俯视着小宫娥:“你半道醒来,知道自己为何而死,也算是你的福报了。”
车夫们闻此,将头压得更低,鞭子抽得更勤,老牛们走得也更快了。
祭品?
这些差爷不是单纯处理逝去的宫人?是打算以死尸为祭?去填那劳什子作祟的吃人坑?
半夜聚众,送葬焚尸,果然不是什么好事。
那小宫娥不肯,十分不甘心地揪住了提灯人长袍。
小宫娥稚气未脱,火光打在脸上,衬得眼仁极亮,可眼下却泛着青黑,一副病容间咬牙切齿地诉说着倔强,活脱脱一颗悲愤难鸣的小柿子。
提灯小吏大概没想到小宫娥尚有余力,被她如此愤恨不平地拽着,自己又心里有鬼,一下子竟被吓得双腿打战,连灯笼也提不稳了。
“丫头,我们奉命行事,无非混口饭吃,你若要恨,便恨下令的人罢。”中年差爷挑开小宫娥的手,“况且,宫娥本来就没有埋骨之地的。”
“你未熬到出宫便身染重疾,又无亲无故,下场无非是一捆柴一把火,焚了撒到天子都外的宫女井。”
“其实,来这乱葬岗是一样的。”
“宫女井和吃人坑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中年差爷递给小宫娥一把匕首:“自个儿断了气,届时无知无觉,也不至于太痛苦。”
李弗与直起身子,见那小宫娥接过了匕首,刚想打断,就见一绺青丝坠地。
小宫娥眼角抹泪,将那把用于自裁的匕首割断被压的长发,转刃一刀捅向了差爷,奈何气力悬殊,反被差吏们死死摁在了柩车上。
随后,中年差爷垂目,夺走了她势单力薄的武器:“吃人坑,到了。”
风停,雪止。
前行的柩车,也静止下来。
李弗与呼吸一滞,眼前这个幽黑的吃人坑,她仿佛来过,但仔细一想,又有些头疼欲裂,便只好揉着脑袋,躲进了一旁的荒丛里。
中年差爷收拢匕首:“何苦终了,还落个残缺不全?”
小宫娥声泪俱下:“……此等邪鬼之地,不派神官修士们下山铲除,反拿人牲为祭,白玉京就是如此……纵容各家仙府本末倒置……”
“四境的子民,从小受白玉京教诲,让我们信神、拜神、敬神……”小宫娥向天哭诉,“可神明不开眼……山下已经乱套了……”
“你命数已尽,何必痴怨。”中年差爷凝目,“这吃人坑,你以为无人前来度化?可来这里的修士和神官,非死即伤。”
“大家都拿它没办法,索性就不来了。”
一小吏道:“神官不来乱葬岗,我们总要想法子,否则每逢圆月,它就会逃出去吃人。”
“你觉得我们缺德也好,失道也罢,这人牲为祭的法子就是好使,你便当是为民除害吧。”
“况且,我们用的,多是死人。”
小宫娥气息微弱:“可我不想,不想拿我的命去成全你们的大义凛然……”
“马上就要圆月了,这吃人坑,吃不够数,是会发怒的。”小吏为难道,“反正你,也活不了几日了。”
小宫娥气愤道:“你们欺上瞒下,倒卖宫人尸体,饲养厉鬼邪神……今日我若命丧此处,他日化成厉鬼,也要上奏仙京!”
“上奏仙京?”中年差爷嗤笑,“怨鬼困于亡命处,恐怕你连这吃人坑都出不去,又如何上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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