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,故人戏

68.第六十六章 浩浩旧山河(6)(2/4)

br>     不过,他心境好,倒也没大碍。

    谭庆项见傅侗文吃了药,招呼着,闲杂人去码头确认船期。对他们来说,在日本多留一日就是多一日麻烦,恨不得今晚就能登船。

    沈奚给他铺好被褥:“你该午睡了,一会会发汗。”

    傅侗文坐在地板上,笑着看她,忽然低声说:“昨日里我摸你的睡衣都湿透了。”

    沈奚反驳:“你睡觉喜欢抱人,自己发汗不算,弄得我也像落汤鸡”

    他笑:“何时抱你睡的?我却不记得了。每日都是?”

    她见他不正经,不答他。

    “这是潜意识的,怪不得三哥,”他又笑,“是惊觉相思不露,原来只因已入骨。”

    “一个睡觉姿势,也能说到相思上。”她嘀咕。

    “要不是精神不济,三哥还能给你说出更多的门道来,信不信?”

    “信。”她指被褥,意思是让他躺下再说。

    他丝毫不急:“喝口茶再睡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吃药是不能喝茶的。”

    他双眸含水,望住她。

    沈奚嘴上不说,也心疼他总躺着养病,只好煮水泡茶。

    不消片刻,水汩汩地冒出来。

    她揭盖,烫了手,忙捏住自己的耳垂散热。

    “侗文,”周礼巡穿了件薄衬衫,满脚的雪,跑进院子,“外务省的车竟然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踢掉皮鞋,进房间。

    “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接总长去东京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邀请不成,霸王硬上弓了。”他评价。

    “你还有心思玩笑。”周礼巡郁闷。

    傅侗文也无奈:“人家既然派车来了,哪怕总长真病得下不了床,也会被抬着去的,”傅侗文摇头,“拦不住。”

    周礼巡闷不做声。

    傅侗文沉吟片刻,问说:“他们在东京的安排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今夜是别想回来了,要安排总长住在内务省官舍,”周礼巡说,“先见我们自己的驻日公使,明日见日本外相,明晚去京都桃山明治天皇御陵。”

    中国的驻日公使是个亲日派,日日以辞职威胁总长去东京的,就是他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安排,明晚也会留宿东京,”傅侗文蹙眉,“后日能回来就算快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船期已经定了,后日晨起离港,”周礼巡附和,“我真怕赶不上船期,又要在这里多留十几日,十几日的变数有多大,谁都无法预料。”

    傅侗文不语。

    沈奚看了他一眼,给两人倒茶。

    一小时后,总长带着两个参事前往东京。

    总长一走,代表团都被笼罩在了阴霾中,怕东京有变动,怕东京有刺杀,怕被强留在东京,错过船期,引起美国的猜忌

    到翌日,院子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晚饭时,女主人送饭到沈奚房间,还悄悄问她,为何从昨日起代表团里的人情绪就低落了许多?晚饭全都吃得少。

    沈奚不便把外交上的事情和女主人说,含糊解释说,是担心大雪延误船期。

    女主人反倒是笑,说误了也好,多留十几日,还能在横滨四处逛逛,尤其是山间温泉最是好去处,她都在遗憾这次大家来去匆匆,来不及款待同胞。

    沈奚勉强应对两句,接了饭菜。

    饭后,天彻底黑了。

    周礼巡做主买了明日一早的船票。可东京还是没消息,连电报也没有。

    大家都在猜测,是否总长已经决定改期了?

    傅侗文反倒认为,还有一线希望准时登船。

    “也许没来电报,是怕亲日的日本公使从中作梗。”他低声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沈奚颔首。

    他问主人借了一副象牙制的象棋,在灯下盘膝坐着,把全幅精神都投注到了棋盘里。深色的西装外衣披在肩上,影子自然地落到她的身上、手臂上。

    茶几上的一摞报纸是日文的,这两天早被他翻了无数遍。

    沈奚不是第一次陪他“等待”,在徐园里,等六妹的消息也是如此。分秒期待,分秒猜测,也在分秒担心对方的安危

    她手托着下巴,看他下棋,久了,嗓子干涩。

    腿也麻了。

    矮桌上的西洋钟表,指向了凌晨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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