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护赶紧走了进来,他咳嗽稍停,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。
“我已经签了字,刘律师已经办好了手续,撤不回来的。”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,半晌,才继续说,断断续续地似乎在回忆,“四年前,你问了我那些问题之后,我就起了疑虑,后来我去了G市,才了解到了当年的事情……我在那个楼下看到了你母亲和……她的先生,她很幸福,我没有去打扰她。”
他停下来喘了几口气,才继续说,声音带了隐忍的痛苦般:“我从没有对你尽过一日父亲的责任,这四年,我一直在找你,顾风也一直在找你,那个孩子比当年的我勇敢,他硬是一个人把当年的项目扛了下来。后来你不见了,他满世界地找你。”
我怔怔地听着,手指绞在一起有点发红,没有打断他的话。
“我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你。顾风是个好孩子,和他母亲一样是个痴情的人。当年,徐顾两家联姻,顾老一开始不同意,后来又同意了。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,结婚后第三年,有一天淑芬对着一张照片掉眼泪,我看到那张照片,瞬间就明白了。那是顾风的亲生父亲,竟和我长得十分相似。她与我坦言了她从来没有爱过我,结婚只是因为我和她前夫长得相似,可是后来她发现那终究只是相似的皮囊,她说她对不起我。我不忍看她那么自责,也跟她坦言我毕生所爱只有你的母亲。她听了,反而释然了。后来我们以朋友的身份相处,只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夫妻的身份。后来淑芬因过度思念顾风的父亲抑郁成疾,去了美国疗养。可能当时顾风还小,他不理解大人的事情,他以为是我对他母亲做了什么,所以这些年他都不愿意见到我。”
他一口气讲了许多话,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般无力地喘了许久,目光悲戚地看着我:“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你妈妈。她恨我是应该的,我不奢望她能原谅我,只希望她能平静幸福地过完这一生。我的时间不多了,无法再为你做什么。我不妄想你能认我,我只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他忽然急急地喘,我不知所措,看护冲进来,按了床头的对讲机,很快一堆人就涌了进来。
医生有条不紊地进行急救,我被挤到角落,脑子还是呆的。
他闭着眼睛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,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般,我忽然觉得害怕,想起了小时候打雷天气时,我一个人在小房间里躲在被窝里捂着耳朵,响雷一个接一个的好似要劈裂天空般,像电视里怪兽要出现的前夕。那时候大人总是吓唬小孩子说,如果不听话,打雷天就会有怪兽出来把小孩子抓走。
明明是大晴天,我却觉得好像有响雷在脑中炸响,冷汗淋淋。
一只温暖的手牵住了我的手,软软的。
我低头一看,小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,她仰着头看我,眼睛清亮:“妈妈,那个爷爷怎么了?”
她的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,我才发现医生已经检查完,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医生走了过来,看着我说:“你是病人家属吗?”
我不知怎的竟点了下头。
“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,可能过不了今晚,做好心理准备。”他目光沉重,点了下头,走了出去,其他医生和护士也跟着他走了。
我靠在窗边,阳光亮得刺眼,忽然觉得乏力至极,险些站不住,用力地抵着墙才堪堪地站稳。
医生给他打了镇痛,他睡了过去。
我终是支撑不住,身体滑了下来,蹲在地上,抱着小夕,她的身体温暖柔软,有淡淡的奶香味。
头上有柔软的触感,她在摸我的头,又捧起我的脸,摸了摸我的眼睛,我才发现有凉意,她亲了我的额头:“妈妈,不疼不疼。”
小孩子不懂得什么是难过,只知道什么是疼。以前她摔倒了,想哭的时候,我就亲她额头,说不疼不疼,她就不哭了。
我抱着小夕坐在凳子上,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,好奇地说:“妈妈,这个爷爷是不是生病了?他是不是很疼?”
我亲了亲她的额头,说:“嗯,外公生病了,小夕乖,不要吵外公睡觉。”
一个小时后,徐正峰又醒了,看到小夕,他很意外,疑惑地看着我,带着某种期待。
“她叫夏夕,是我的女儿。”我顿了下,才继续说,“也是顾风的女儿。”
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,似乎想抬起手。
我让小夕抱到病床上,他的手费力地抬起,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小夕,叫外公。”我握她的小手。
“外公。”小夕很听话,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。
他的眼睛顿时蓄满了眼泪,沿着眼角滑落。
小夕爬到床头,亲了下他的额头:“外公不疼不疼。”
他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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