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少算不胜’。”
“人定胜天是小势,天定胜人乃大势,不顺天应情便是因小势而忘大势!”周培公谈兴勃发,显得神采照人,“吴君,误人者多方,成功只有一路啊!——围棋共分九品:入神、坐照、具体、通幽、用智、小巧、斗力、若愚、守拙。照你方才讲的,顶多是个五品,连通幽也不能。不通天道,便不知人道,怕就怕失了这个根本!譬如皇甫先生这块弱肉,被君用强吃了,再遇强手,以高品战你,还不是一败涂地?”皇甫保柱细思周培公这番精辟议论,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康熙,忽又想起伍次友,不觉心里一动。魏东亭不禁也暗自夸奖:此人虽不及伍次友倜傥豪爽,但他的沉稳细致、通达务实似乎还在伍次友之上!
往来几个回合,吴应熊知道自己决非他的对手,便不想再就这个题目说下去,恍然改容笑道:“万岁,咱们只顾说棋了!万岁爷亲临蜗居,连杯水也没有奉献,奴才实在太粗心了!”说着便吩咐郎廷枢,“去把郡主去年寄来的‘吓杀人香’茶拿来,请万岁品尝。”
这个茶名儿康熙连听都没听说过,忙问道:“什么叫‘吓杀人香’,有那么厉害么?”
“此茶产于洞庭湖碧罗峰,”吴应熊看着远去的郎廷枢,缓缓说道,“只有十几亩茶山品味最纯。茶女采茶归时把茶放在怀间,那茶得了热气,异香突然发出,采者都被吓得一跳,所以叫‘吓杀人香’——家妹每年购得数斤孝敬老父,应熊才得分享这点口福。”
说着,郎廷枢已拿了一包茶叶过来。康熙因在鳌拜府领教过“女儿茶”,哪里肯在这里吃什么“吓杀人香”,忙笑道:“你不用沏了,这茶既这么好,就留着,带回宫里慢慢儿吃吧。”吴应熊也听说过鳌拜府那档子事,知康熙疑心,一笑也就罢了。却听康熙笑道:“朕今日出来闲逛,随便到这里瞧瞧,顺便想问你一件事——你父亲这些年身子骨儿究竟如何?”
皇帝问到父亲,臣子是必须叩头的。吴应熊忙跪下叩头答道:“奴才父亲常来家书,这三四年身子越发不济了,常有昏眩的病症,目疾也很重,文章是早就不能读了,看东西也难,上次跌倒了,几乎中风,好容易才调养得好了一点儿……”康熙听了沉吟良久,又道:“既如此,上次赐他老山参倒不合用了。你明日到内务府领十斤上好天麻寄回去,就说朕说了的:人参断不可轻用。”吴应熊连连叩头,感动得似乎有些哽咽,颤声说道,“万岁待臣父子恩深如海,三生难报!”
“不要这样!”康熙诚挚地说道,“有些事朕一下子也说不清楚。你父亲送来了折子请求撤藩,朕已经批下去了,照允。大臣中有人以为平西王不是出于真心,你父亲那边也会有人疑虑——”说到这里,他咳了一声,周围几个人紧张得气都透不过来,良久康熙才又道:“这些话诏书里是写不进去的,传到云南、广东、福建很不好。”
吴应熊听得好似芒刺在背,寻不出话来应对,只是连连叩头。
“这些都是小人之见!”康熙有点激动,起身离座踱了几步,看了一眼那盘残局,“朕自幼读书,就懂得了‘天下为公’,昔日不撤藩为防南明小丑跳梁,今日撤藩更为百姓休养生息。你父亲过去功高如山,如今又自请撤藩,这样深明大义的贤王到哪儿找去?”他加重了语气,“这个话是一面理儿;另一面,当初你父亲从龙入关,和朝廷杀马为誓,永不相负。人以信义为本,吴三桂不负朝廷,朕岂肯为不义之君?”
康熙说得情真意切,又句句都是实言,连郎廷枢和保柱在旁也暗暗起疑:王爷是不是太多心了?正思量着,康熙好像在回答他的疑问,又道:
“朕就是掏出心来,怀着异志的人,也未必肯信。若论大义,你是朕的臣子;若论私情,你是朕的姑父。咱爷们在这过一过心,你写信把这个话传给你父亲,叫他拿定主意,首先不要自疑,更不要听小人们的调唆,又是煮盐、又是冶铜的,朕看大可不必。你说是吗?”
“是!”吴应熊重重叩头答道,“主子如此推心置腹,天理良心,奴才和家父皆当以死报效!”
“你在京时间太久了,这不好。”康熙又道,“倒像朕扣你作人质似的——你说是么?”
“是——不是!”吴应熊胸口嗵嗵直跳,苍白的嘴唇嚅动着,慌乱得不知回答什么好。周培公、魏东亭听了这些话,像是要放吴应熊出京的意思,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康熙心里暗笑,口里语气却转沉痛:“说这个话的人,朕真不知是何心肠!朕是滥杀人乱株连的昏君么?你都看见了的,鳌拜犯了多大的罪,朕都没有杀,他的四弟照样升官!你是朕的至亲,又是长辈,朕能忍心下手害你?”
这也是实话,众人不禁面面相觑。
“你父亲身子不好,你做儿子的,该回去看看,这是人之常情嘛!”康熙随口说着,口气一转,更加温馨可人,“这下子什么都好了,朕在辽东给他好好盖一座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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