簪中录

第25章(1/4)

    父母家人的死,已有半年,凶手却依然杳不可寻,面前的案子,扑朔迷离,千头万绪,不知何日才能水落石出。

    她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。她在心里问自己,黄梓瑕,如果一直这样下去,这一生,你还有没有机会脱下这件宦官的衣服,重新穿上女子的衣服,骄傲地告诉世上所有人——我姓黄,我是个女子,我就是黄梓瑕?

    一夜辗转,黄梓瑕推演着各种可能性,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解释王若从哪里消失,那具身份不明的女尸又是从哪里出现的。

    所以,第二天起床时,黄梓瑕踉踉跄跄步履蹒跚,外加头痛欲裂腰酸背痛。她坐在桌前对着镜子一照,发现自己简直面无人色,苍白得跟个鬼似的。

    不过管它呢,反正自己现在是个小宦官,谁在乎一个小宦官是不是像个鬼样。她自暴自弃地打水梳洗,到厨房去看了看,厨娘一看见就笑开了花,塞了十七八个春盘给她,说:“杨公公,恭喜你啊,据说王爷终于给你名分啦。”

    “扑——”黄梓瑕口中正在嚼着的春盘顿时喷了出来,“什么…名分?”

    “就是今天一早府中在议论的,说你现在已经正式纳入王府人员编制,成为在册在档的宦官了呀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”她默默地又拿了一个春盘塞在口中,含糊地说,“就那个末等宦官啊?”

    “哎,什么叫末等,这个叫初等,公公前途无量啊!”厨娘眉飞色舞地说,“前几年随州饥荒,好多人没了活路,割了自己命根子求一个做宦官的路子都求不到呢!还有你看我,在厨房已经二十年了,可依然还是打杂的临时工,没法入王府家奴的卷宗呢。结果公公你才来了一两个月,这都是在编在册有名有姓的王府宦官了!”

    黄梓瑕真无语了,原来做一个王府宦官也有这么多人羡慕眼红的,让自己浪费这么宝贵一个名额实在是太可惜了。

    她正在一边应付着厨娘,一边吃早饭时,有人在外面喊:“杨崇古,杨崇古在哪里?”

    她赶紧喝了一口酥酪,应着:“我在这里!”

    “王爷命你赶紧去春馀堂,有人在那里等着你呢。”

    春盘就是现在的春卷,我喜欢荠菜香干馅儿的~

    十三雪色兰黛(一)

    是谁会一大早来寻找她呢?

    黄梓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春馀堂一看,发现站在那里的赫然是抱着琴的陈念娘。

    “陈娘,你怎么亲自来找我了?”她惊讶地迎上去,接过她手中的琴,帮她放到琴几上。

    陈念娘笑道:“自然是你这个学琴的不专心,三天两头不来一次,我只好上门追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对不住啊,陈娘。”明知她在说笑,黄梓瑕还是赶紧道歉,“我近日事情忙碌,结果沉迷俗务之后,就忘了风雅之声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有听说,王家那位姑娘真是福薄,原本京中人人艳羡,谁知一转眼死得这么凄凉,听说遗体惨不忍睹,真叫人痛惜啊。”陈念娘一边调着琴弦,一边叹息道。

    黄梓瑕在心里想,陈娘,你却不知道,你的忆娘那狼藉尸身,与那具无名女尸一样令人痛伤呢。

    她望着陈念娘低垂的脸,有一瞬间的冲动,想要将那块冯忆娘体内取出的羊脂玉交给陈念娘,告诉她,忆娘已经死了,别在京中寻找等待了。然而她望着陈念娘那鬓边在数日间冒出的白发,却怎么也无法把那句话说出口。

    陈念娘低眉信手,弹了半阙《拜新月》。仿佛随着她的琴声,室内室外都是泠然回响,一派静夜无声之感。

    黄梓瑕感叹说:“陈娘,你的琴真是天下无双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。”陈念娘将自己的一双手虚按在琴弦上,抬头缓缓道,“若说琴艺,我不过是初窥门径,大约如锦奴那般吧。”

    黄梓瑕随口问:“陈娘最近有遇到锦奴么?”

    “没有,这也是我今日来找公公的原因。”她略微担忧地说道,“我昨日到光宅坊右教坊找锦奴,听说她已有多日未曾出现在教坊了。”

    “咦?”黄梓瑕顿时愕然,“找不到锦奴了?”锦奴那句话始终让她难以释怀的,她还一直想要借个机会去找她询问呢。

    “嗯。教坊司的人十分热心,叫人开了她房间去找。谁想她几件喜欢的衣物首饰一应都不见了,连她最喜欢的那把师傅送的琵琶也被带走了。教坊的人只是跺脚气恼,说大约又是看上了谁家浪荡子,跟着就私奔了。据说自玄宗之后,教坊管理日见疏散,近年这样的事情并非一两桩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也…失踪了?”黄梓瑕不由得诧异,加上锦奴在内,这已经是莫名失踪的第三个人了。

    陈念娘急道:“是啊,我昨日等她不到,心里有点忧虑,若说与人私奔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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