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多半是装装样,这死胖子嗜睡如命,真要有人来急诊,估计他会一律用柴胡颗粒打发,只要吃不死人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而现在,他必须打开外科诊室的门,为了一个故意惹祸的小姑娘,亮出起码六个月没动用过的缝针手艺。
其实,他手艺不错。
我、张沐尔、怪兽,我们只是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事情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,在谋生技能方面,并不输于任何人。
张沐尔给她打了麻药,缝了针,我们合计了一下,还是把她运到我家。以胆小著称的张沐尔危言耸听地警告我,我捡回了一个大麻烦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你看看她这全身上下,哪一样不是名牌?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女离家出走,你有把握搞得定一个爱女如命的暴发户吗?”
“哼哼。”
“别哼哼了,告诉你,别惹麻烦,等她醒了,赶紧盘问出她爹妈电话,早出手早解脱,出了事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!”
话是这么说,张沐尔并没有扔下我不管。他甚至帮我收拾我乱糟糟的床铺,搞得稍微适合人类居住了一些,我们才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放了上去。
她伤得并不重,那群小混混捅人也不专业,刀从左胸**去,斜斜地穿过腋下,很恐怖的流血,却并无大碍。
我看着她,她躺在图图曾经躺过的小床上,闭着眼睛,很有型的瓜子脸,皮肤吹弹可破,长长的睫毛像是蓝色。张沐尔的眼光没错,她穿一身Esprit的运动装,阿迪的运动凉鞋,细弱的手腕上箍着一只宽宽的藏银手镯——也就这手镯可能是便宜货。
这个从天而降的神秘来客,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,我同时极没良心地不能确定她那天是找死还是真的想救我。我唯一能确定的是,今天,我一定要问出她是谁,然后,送她离开。
我该怎么把她送走?
她出现的时候背着双肩包,张沐尔在里面一通乱翻。“找到了!”他如释重负地喊。
他递给我一只手机,意思很明白。我可以从这里面找出她的父母、亲戚、朋友或者任何可能认识她的人的号码,然后打电话,把这个麻烦彻底解决。
手机关着,诺基亚的最新款,价格不菲,我按了开机键,跳出来的屏保看上去像个网站的首页,全黑的背景下有一座小小的金色的城堡。很特别,有种让人不安的美。
看来,这是个很小资的女生。
但是,等等,手机没有信号。
我脑子有点糊涂,身手还是很矫健,拿着手机高举过头顶,再跳了三下,该死的诺基亚依然如故。
我掏出自己笨重的古董爱立信,信号指示满满地亮着五格。
等等,等等。
我拍了拍脑袋,打开这只华而不实手机的后盖。
插SIM卡的地方空着。
居然空着!
“张沐尔,她的手机是空的!”我绝望地喊。
张沐尔貌似也吓得不轻。我们跪在地上在一个小女孩的双肩包里掘地三尺焦头烂额寻找SIM卡的样子,一定很滑稽。
这时候,她醒了。
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受伤,静悄悄走到我们两个面前,就那样安安静静坦坦荡荡地看着我们,冷漠得让我们心惊。
“别翻了,你们翻也没用。”她的声音小,但是很清楚。从一个乐手的角度出发,她有很好的嗓音,清亮而有韧性,说起话来,底气十足。
“你知道我们在翻什么?”我故意问她。
她皱眉,仿佛在竭力回忆什么事:“那个啊,我已经把它取出来,烧掉了。”
“你是谁?”我问她,“叫什么?”
她皱着眉头,努力思索的样子。
我心里的不安迅速地像潮水一样的泛上来。
“这是哪里?”她问我。
“我家。”我说。
“我没死?”她又问。
“当然。”我说,“很幸运,差不多只相当于皮外伤。”
她捂着左边的身子,说:“可是我痛。”
那是肯定的。
然后她很坚决地问我说:“有咖啡吗,最好不要加糖。”说完,她已经坐到我家唯一的沙发上,我跑到厨房给她冲咖啡,端出来后她吸吸鼻子说:“麻烦,我只喝雀巢。”
我说:“没有。”
她说:“去买。”
张沐尔兴灾乐祸,笑得阴沉沉。
我又变成个大脑短路的弱智,走在去超市的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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