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也只是礼节性上床,从不逗留过久,晚上十一点前一定离开。他知道董乐天如果没有活动,通常十一点半就要往床上爬。他得给他留下半个小时,以决定是否在床上从事其他活动。这也是老董喜欢罗河的一个原因,善解人意。多好的美德,男人已经很少有了。所以事情就完全调了个个儿,本来和董乐天的礼节性上床现在变成了常态,而罗河倒成了偶尔来蹭一次。他用“蹭”来向老董表态:人你可以用,但你得明白,所有权在我,别觉得分出去一点儿蛋糕就吃亏了。
好事总不会长久,罗河赚了,接着又赚,然后被抓了。事情很突然,而且不是因为卖药的事,但是电话打到了董乐天家里。当时晚上十二点零五分,董乐天和王琦瑶刚结束活动不久,正处在动荡后的安宁和小睡的幸福里。在此之前,活动刚刚结束时,累得像摊腐肉的董乐天用仅存的一点儿余力把胳膊搭到王琦瑶身上,说:“今天晚上真好,要不你就在这儿睡吧。”王琦瑶没来得及体味这个惊喜就滑进了梦里。电话惊惊乍乍地响了很久,两个人才睁开眼,精神都很恍惚,完整地看清对方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活在这世上。睡得可真香啊。罗河的老婆打来的。她的嗓音很不错,普通话说得也好,即使情况紧急也没有影响她的发音。她说:“董先生吗?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您,罗河被抓了。我想不到更合适的人能帮他,就给您打了电话。我老公对您一直非常景仰,经常跟我说起您,请您一定帮帮忙,拜托了!谢谢!”
事情的确很突然,罗河在晚上十点半钟开车到他的地下工厂,其实是在四楼,这个不吉利的数字。有三个高科技人员还在加班,他们要搞出来一种合成难度极高的证件用纸,人家付了加急费用,一天三个电话催着要。罗河是个好老板,懂得体恤下情,过来的路上在一家川菜馆叫了外卖,一会儿就送过来给员工们当夜宵。对了,他确实很喜欢顺路叫外卖。十一点一刻左右,门铃响了,他让大家停一下,吃完了麻辣夜宵再精精神神地干活儿。他从猫眼看见送外卖的师傅的一张大肥脸,打开门,先进来的却是另外六个壮汉。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从口袋里摸出个证,那种证件罗河的地下工厂里做过,不用说他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,但那个头儿还是说了:“警察!据举报,你们涉嫌非法生产,要检查一下。”这句话把屋里的三个员工吓坏了,全都不饿了。罗河被推到墙根站着,闪出宽阔的走道来。送外卖的师傅小声问:“还吃吗?”
“吃。”罗河说,“先欠着,回头付你。”
把在门边的便衣对着胖师傅一瞪眼,胖师傅的大粗腰立马软了下来,对罗河说:“您吃着,这次不要钱了。”转身就往楼下跑,像个肉球在台阶上一级级往下弹动,坐电梯他嫌慢。
人赃俱获,没什么好说的。说了也没用。便衣里有两个兼做技术,能耐可能不如罗河的技术人员高精尖,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,东西和流程看一眼还是明白的。三个员工要解释,便衣让他们住嘴,鼓励他们学学罗河,你看,老板就是老板,人家遇事就不叫唤。罗河的确没叫唤,他知道喊破嗓子也没用,都是有头脑的体面人,谁会声嘶力竭地在现场解决问题?要徐图后计。等他们搜得差不多,该拍的拍完了,他征求领头的便衣,可不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?说好了一会儿回去的,谁都有妻儿老小。领头的点点头。
罗河在警察跟前说:“我在四楼。今晚不回去了。留了张条儿在书桌左边第三个抽屉里。”
三句话。老婆立马明白了,彩排过多次的接头暗号终于派上了用场。常在河边走,难免要湿脚,两口子懂,总是有备无患。老婆直奔书房,从第三个抽屉里找出应急之用的“重要人物通讯录”。她根据名单上的头衔、关系亲疏和可能的权力范围,挑着电话打,大部分人这时候都关了手机,等打到董乐天,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零五分了。
王琦瑶一骨碌坐起来,说:“怎么办?”
“还能怎么办?捞人哪。”董乐天从床头柜上摸根烟,王琦瑶赶快给他点上。董乐天吐出个滚圆的烟圈,说,“让我先想想。”
过一会儿,他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电话本,翻着找,最后圈定五个号码。只打了两个,一个没打通。打通的那个人语气似乎不是很好,三两句话就挂了。董乐天放下电话看了看手表,说:“难怪人家态度不好,凌晨一点了。那三个谱更大,还是明天打为妙。你别着急,也不急在这三更半夜。”
王琦瑶说:“我没急。”
“那就好,”董乐天揉搓了几下脸,重新点上一根烟,“你先回去吧。我再想想。”
王琦瑶只好回去。不回去不合适,人家赶了;再说,罗河怎么说也是自己的“男人”,自己男人进去了,她还赖在别人的床上,像什么样子。虽然她很想提醒老董,他说过今晚可以留下的。
第二天董乐天告诉王琦瑶,该打的电话都打了,谋事在人成事在天,等着吧。王琦瑶很想知道捞出来的可能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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