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往事

第二棒:浮世绘(7)(3/4)

性有多大,董乐天说,任何事情都有一半可能。罗河的老婆肯定不止找了他一个人,只要有一个关系搭对了,就没问题,关键是找对人。他找的最靠谱的一个是某大人物,相当于副局级,他要是能开个口,捞个把人不在话下。不过,他觉得有点儿悬,该领导在电话里不利索,只顾打哈哈,据说他半年内就升职,敏感的时候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果然,两天以后那人给董乐天回了话,鉴于罗河造假情节严重,影响极坏,他可能使不上劲儿。

    “您都使不上劲儿,那没人能捞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这么说,通天的人多得是。老兄,我就是个小喽啰。对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董乐天向王琦瑶转达了该领导的话,完了也对她说:“我连小喽啰都算不上。对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话对我说干吗?”王琦瑶看着别处,“要说你对他老婆说去!”

    当时王琦瑶刚从对门来到董乐天的豪宅里,已经提前洗得干干净净,准备过来做半个女主人的,这话让她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瞬间的迷离。反正关系是乱了。董乐天把她往怀里拽,算道歉了,口头上却一个“对不起”都没有。这又让王琦瑶不舒服,挣脱他的胳膊,说:

    “我想去看看他。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,”董乐天说,“捞不出来还不给看看吗?”

    几天不见,罗河就老了,胡子疯长。之前王琦瑶一度认为他没胡子,因为他一天要刮两次,如果一天都在外面,包里必然装着飞利浦牌电动剃须刀。现在他的脸被包围在胡子里,像另外一个长得和他相似的人,比如他父亲,如果老人家还健在的话。当着董乐天的面,王琦瑶还是抓住了罗河的手,不握一下她觉得说不过去,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牢狱之灾?老董严格地站在一边,就当自己是个陪同的。等到他们俩说到没话了——的确很快就没话了,怎么样、还好吗、休息如何、挨没挨打这类话撑不过几句——他才说:“老罗,我尽力了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别着急,好事多磨,”董乐天说,“没准很快就有转机。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,只管说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真进去了,密云和石景山那边,老兄替我照应一下,一声不吭就消失,我罗河不干那种事儿。”从他的脸上看不到过度悲伤和恐惧,那口气就像只是出趟远门,时刻能回来。“还有一事相求,如果方便,帮我打听一下,谁下的黑手。没别的意思,纯粹是好奇。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,帮我照顾好瑶瑶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。你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
    时间还没用完,罗河就主动要求警察把他带回去。没话说,大眼瞪小眼都难受。临走时他跟王琦瑶单独说了一句话,他说:“我后悔卖药了。”说完转身离开。这话让王琦瑶很有些费解,他被抓完全跟卖药没关系啊。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想,难道还有难言之隐?董乐天的劳斯莱斯十分稳当,没有出现任何影响王琦瑶思路的颠簸。进了小区,下车的时候王琦瑶问董乐天:“老董,我对你重要吗?”

    “男人和女人,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。”董乐天笑笑,“下车吧,一会儿咱们去喝羊肉汤。”

    董乐天的城府远在罗河之上,猜不透。王琦瑶要把他弄清楚完全是痴心妄想。可能的举报人一定有很多,因为罗河的生意伙伴和朋友很多,王琦瑶认识的没几个,能够理清头绪的一个也没有,整天睡一块儿的也不行。如果把老董彻底撇清,不现实,罗河进去董乐天至少捞到两个好处:一个是密云和石景山的营销市场,这两三个月里罗河开拓的市场已经初具规模,他接过手等于直接补上去捡钱;另一个是她王琦瑶,如果人家真的在乎的话,可是在不在乎老董从不表态,所以王琦瑶对这一好处并不自信。单要把罗河送进去,头一个理由足够了,白花花的银子那是能听到响的。

    王琦瑶的小心思一动,董乐天立马明白了。他说得相当节制,完全像在对一碗特色羊肉汤说话:“想多了不好。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管不好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不在帮你嘛。”

    王琦瑶半生气半撒娇,“那也没见有多少效果!”

    “老罗在,管多了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现在呢?”

    “‘现在’不是才刚刚开始嘛。”

    他不能保证什么,谁也不能保证。即使你有一兜子本事,你也不敢说明天、后天就铁板钉钉。董乐天想什么她一点儿都不知道,城府深就罢了,嘴还紧。如果要单靠董乐天,途径不外两种:要么在邓禄普床垫上取得永久地位,升格为董夫人,一劳永逸,当然前提是结了不会那么快地离;要么继续靠下去,靠到哪天算哪天,或者是,一直靠到不必再靠他为止。两条路做法相同,就是靠,从“现在”开始。不管哪一条路,风向标都是那张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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